伏承来教,勤勤恳恳,闵其年之衰暮,而悼其学之无传,其为意甚盛。然欲使之效曩者二三先生,招门徒,立名誉,以光显于世,则私心有所不愿也。若乃西汉之传经,弟子常千余人,而位富者至公卿,下者亦为博士,以名其学,可不谓荣欤,而班史乃断之曰:“盖禄利之路然也。”故以夫子之门人,且学干禄。子曰:“三年学,不至于穀,不易得也。”而况于今日乎?
今之为禄利者,其无藉于经术也审矣。穷年所习不过应试之文,而问以本经,犹茫然不知为何语,盖举唐以来帖括之浅而又废之。其无意于学也,传之非一世矣,矧纳赀之例行,而目不识字者可为郡邑博士!惟贫而不能徙业者,百人之中尚有一二。读书而又皆躁竞之徒,欲速成以名于世,语之以五经则不愿学,语之以白沙、阳明之语录,则欣然矣,以其袭而取之易也。其中小有才华者,颇好为诗,而今日之诗,亦可以不学而作。吾行天下见诗与语录之刻,堆几积案,殆于瓦釜雷鸣,而叩之以二南、雅颂之义,不能说也。于此时而将行吾之道,其谁从之?“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,羿不为拙射变其彀率。”